第三十四章第一节祭祖情思

每年每年，明媚的春光和温暖的春风，把万民怀念已逝亲人的清明节送来世间，祭祖的香烛照亮人间，也照亮天堂。
  遵循百善孝为先的张文彬每年清明时节，只要没有特别重大的校务，那是一定要携妻带子以及姐、弟全家回到浙江乐清安然村祭奠已在九泉的亲人的。
  2006年清明，张文彬又率领家人，由福州过闽东入浙江，直取乐清……
  家乡的坟山上，风潇潇、草深深，风吹草低见坟头。父辈、祖父辈、曾祖父辈……祖祖辈辈，只要坟址还在，都要挥刀清除坟头草，一年一扫，也得让祖坟亮堂光鲜一回。枯草败叶扫出坟外后，一应供品、一应香火、一应仪式都分别在各座祖坟上过了一遍。当祭扫到父亲张时米坟地上时，张素琳、张文彬、张文如姐弟以及各家大小，无论是除草、扫尘还是上供、上香，都格外的用心、用力。因为父亲张时米离自己太近太近了，而且父亲一生的苦难，他们几乎都是用双眼一天一天看着过来的。张文彬这代所经历的苦难，父辈张时米都经历过，张文彬这一代所没有经历的苦难，父辈张时米也饱尝过。张文彬这一代知道，他们的父亲走过的是什么路，过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日子？因此，他们对父亲的死就格外的悲伤，格外的痛！
  他们姐弟三人谁都知道，父亲是累死的，是苦死的，也是抽烟抽死的。在那些个非常的年月里，他们的父亲因为苦闷，天天以手上的劣质的烟卷解愁解闷，一天没有两包就过不了日子，父亲49岁就离世，就转了条道路去了天堂，他多半是驾着袅袅蒸腾的烟雾而去的。倘若不是多年穷苦和飘泊的岁月，父亲也不至于用劣质烟打发自己的日子。不是那永无休止的苦日子，父亲也许能活下来，活到今天，即便活到今天也不过60多岁的光景，按今日的话说，那还只是壮年呢。
  他们在父亲坟前深深怀念的时候，父亲似乎复活了，站在他们每一个人面前，诉说着自己的一生……看着父亲的“影子”，他们各自回忆着那点点滴滴难忘的往事……
  张文彬想起自己特别顽皮的童年，一次闯祸了，父亲声称要“揍扁”自己，他于是就满村野地跑，父亲就满村野地追。小孩哪能跑过大人？小文彬被一个小土墩绊倒在地，父亲追上来了，把原本高举过头的竹鞭子朝地上一丢，赶快把儿子抱起来，周身地看着有没有摔伤哪儿？毕竟自己的儿子摔了，儿子身上一痛，他心中就疼。
  为了让自己学艺，父亲在外出做生意养家糊口的时候，还一路琢磨自己的去向。终于，父亲走到河南少林寺的时候，看到贴在电线杆上的少林武僧团的招生广告，他看着广告，顿时想起长子文彬一心想练少林武功的梦想。一时高兴，竟然小心翼翼地撕下广告，藏在衣兜里，准备给儿子一个惊喜……
  张文如呢？这时候想到的是当年自己总是有事没事陪着父亲下几局棋，父子俩常常在“车”来“炮”往中，乐得嘻嘻哈哈地大笑，在那穷得恨不能光着腚满大街跑的日子里，能在几盘棋里找到一点笑声，也就算为苦中作乐吧。可有一次，父子俩正在棋盘中你来我往地难解难分，一头扎进了棋盘，似乎把外面的整个世界都忘了。就在这个时候，坏事的是正旺着火在大铁锅里熬着的猪油，父子俩在忘了“整个世界”的同时，当然也把在火中的猪油给忘了个精光。那被火没完没了熬着的猪油，起先是吱吱喳喳地香气四溢，尔后再过一阵子，厨房里就飘出了烟雾，淡雾过后就是浓雾，浓雾飘久了，就变成了刺鼻的臭气。父子俩觉得不对头，这才从棋子的迷阵中惊醒过来，却是来不及了，小半锅猪油和猪油渣已成了黑炭糊糊……如此重大的损失父子在整一个月内都未能缓过精神气来。
  人们常说教训深刻，记忆犹新，张时米和张文如父子俩却常常是有教训而不深刻，不记忆但犹新。当他们父子俩又一次迷进棋阵中时，身后的一吊刚买的新鲜猪肉却被狗叼到屋外，结果好几只狗围拢而来，七撕八扯，那块肉也就不成样子了，待抢夺回来的那一小块肉也没有下锅的价值了……
  张素琳作为长女，自小就成了父亲的依靠，还在小丫头的时候，洗衣做饭扫地的家务活，浇水拔草的农田活都归了自己。有了弟弟之后，照顾弟弟的担子也就自然是她的。再长大了，外出闯荡世界也都少不了有她一份，在帮家扶梁的风雨中，张素琳都是跟着父母经受风雨，常见世面。无论有何种的苦难，有多大的风雨，都有父亲“牵”着、“护”着。父亲的逝去，使她少了一个遮风挡雨的亲人……
  今日里姐弟三人站在父亲的坟前，各自默默地向他们的父亲说着话……
  张素琳对父亲说：如果今日父亲在世，作为长女，一定不让老父苦走天涯，讨人生，而是朝朝夕夕地尽孝……
  张文彬则对父亲说：今日的儿子已不是当年您老人家竹鞭下的顽童了，而是一步一步地走出了一个万人大校的创业发展路，儿子也成了拥有多所学校的西山教育集团的董事长。如果父亲大人今日在世，儿子一定不能让老父再四处奔走了，带着儿子在校园里走走看看，做儿子的就幸福了。如果父亲大人还想抽烟，那块儿八毛的劣质烟就别再抽了，儿子给您老买大中华去……
  张文如默默地念叨着：咱父子俩的棋局还远没下完呢？父亲大人怎么就匆匆走了呢？打自父亲离去后，儿子就再没有下过那么过瘾的棋局了。因为下棋误事呀，那烧焦的猪油，被狗叼走的猪肉，今日里儿子给您老十倍、百倍、千倍地买回来。而今大哥成功发展了一个大事业，今非昔比了，父亲开口要一斤油，大哥一定给您弄来一家榨油厂；父亲开口要一斤肉，大哥一定给您赶回一群猪……
  坟山上，树如语，风如歌；坟头上，香火绕出往事历历，浓情纷扬……

更新时间：2015-11-06 07:44:35 ｜阅读：次｜编辑：张越